他不甘,怒火沖天,突如其來的打擊令他失去了理智。他牽出馬來,疾馳回城。一路上他反復思索,“撤兵?為什么?投降?憑什么?既然如此,那之前所付出、所損失的一切又算什么?之前所做出的犧牲就全都白費了么?帝君怎能同意?難道朝廷就甘于屈居人下嗎?”
他闖入宮內,卻幾乎看不到人。偶遇一位路過的宮人,攔下詢問得知,原有宮人大多已被撤換,而帝君此刻正在御花園內。
御花園的花早已凋零,放眼望去也只有滿園的茫茫白雪和帝君的一抹孤影。
他走過去,兩手死死按住帝君的肩膀。“為什么?”這三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。
“你該冷靜些,不要失了態。”帝君看著他,漠然地說。
他這才平定情緒,慢慢撤了手,木然跪下,說:“臣以下犯上,罪該萬死,可......”
帝君打斷他的話,示意他起來,苦笑道:“你又如何有罪,這南國已是他人囊中之物,朕這皇帝之位也該讓了......”
“那陛下又為何要下令撤軍,降于敵人?只要您一聲令下,臣現在就可以回去領兵上陣,無論如何也會為您守下這里!”
“朕知道你向來忠誠,也知道你從小性格強硬,十幾年來也一直是你守在朕身邊。但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,況且你也做不到。南國本就兵力不足,現在又損失慘重,縱使你能力超群,你也無法應對。最好的辦法只有撤兵和談,否則只會徒增傷亡罷了。這樣,倒也能使百姓生活安定。且君無戲言,朕不能再反悔。”帝君的態度很堅定,說完,帝君仿佛釋懷了,望著那一旁滿梢的雪,撐起一絲微笑。
他看著帝君的樣子,無法接受。舍國為民?誰又能確保百姓日后生活安康?他甚至想過,帝君此舉是否只是為了自保。
他有些怨帝君的決定,既然帝君已無復國之念,那他也沒什么能做的了。他向帝君提請辭官,他也不想為敵主效力。
他起身欲離開,帝君又說道:“思夜帶著侍從在城郊松林游玩,你若要離開,便將她一道帶走吧。朕沒有子嗣,思夜尚且年幼,作為兄長,朕不放心她再待在這里。”
他沒有回答,離開后,便直奔城郊而去。
思夜殿下此時正坐在一棵松樹上,看著不遠處冰封的湖面發呆。那松樹不是很高,但上面的積雪已結冰,他趕忙將殿下抱下來,生怕她從樹上摔落。
他將殿下抱上馬,接回府中。路上,他問殿下為何獨自待在樹上。殿下說:“皇兄說會有人來接我,教我提前將侍從支開,我便坐在樹上等。”
思夜殿下才十歲,卻頑皮得很,可如今,她這性子卻是令人生羨。
將殿下接回府后,他又來到軍營,向遠處望去,敵方也撤了軍,一片荒涼。他在這兒站了許久,與敵軍的每一次交鋒浮現在腦海當中,是如此的清晰。
他感到不值,對現狀也難以接受。他回到家,就這么渾渾噩噩呆了幾日。他終日將自己關在房內,也沒人知道他在做什么。思夜想要出去玩,但他之前交代過,沒有他的允許,任何人不得帶思夜出門。
思夜在府中實在憋得難受,鬧了半天,他拗不過,這才從房內出來,親自帶著思夜上街。
街上熱鬧,思夜也很開心,而他卻提不起半點興致,因為明天,南國將正式歸為北國的一部分,帝君的一切權力將全權交由北國皇帝安澤靈。
新君即位,他已有半月未見過帝君了,也不知帝君是否安好。
以安澤靈的性子,自然是容不下帝君的,他隱約覺得有些不安。這一夜,他難以入眠,輾轉反側,他倏然坐了起來,喬裝打扮之后,他悄悄出了門。
他要把帝君接出來。
他潛入內宮,找到帝君的寢殿,一路上見到的宮人都是生面孔。他將寢殿門口的宮人擊暈,便進去尋找帝君。里面那人已經入睡,他走過去,打算叫醒那人。他的手忽停在半空中,僵住了,眼前這人不是帝君。他盯著這人,這人眉眼之間帶著幾分邪魅,睫毛密而細長,一雙眼睛倒也生得精致,只是有著些許女性的陰柔。
看著這個人,他感覺眼熟,是誰呢......安澤靈?
安澤靈也是個警惕的人,此時許是感覺到了什么,醒了。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刺客打扮的李琰,安澤靈受了驚,還未等說些什么,便被他一只手捂住了口,發不出聲來。
他另一只手將隨身攜帶的一把短劍抽出,劍刃閃著寒光,抵在安澤靈脖頸上,壓低聲音說:“閉上嘴,問你什么答什么便是了,別多話。”對安澤靈這個人,他討厭到了極點,畢竟南國的一切遭遇,皆由安澤靈而起。
安澤靈怎么說也是一代帝王,天之驕子,且生性狂傲不羈,自然容不得別人威脅,便試圖反擒他。安澤靈演習無數,但資質并不如李琰,哪里爭得過他?還險些自己撞在劍刃上。安澤靈見自己處于劣勢,便極不情愿地點點頭,以示妥協。
他松開手,還未等安澤靈喘口氣,便急切地問道:“帝君現在何處?”
安澤靈看著他,滿是疑惑,“朕便是了。”
“不是你!”他不禁有些煩躁。
安澤靈聽了頗有不滿,回懟道:“什么是不是的,除了朕,沒有第二個!”
他心中很焦慮,被安澤靈一吼更是生出一股無名火,心底的那種不安也愈發強烈。
他終于沒能控制住情緒,吼道:“我問你南國皇帝宋傾奕在哪兒!”